又见百度，还是贴吧。昨日，南都独家报道，百度贴吧利用第一时间抓取、允许盗版贴吧存在并通过官方推广等方式，向网民提供大量侵犯版权的原创网络文学作品，原创作者投诉被拉黑，多年维权无望。报道出街后，百度官方对报道中所述具体侵权案例“赘婿dt吧”侵权问题作回应，承诺“在12小时内清除相关侵权内容”。

熟悉的回应方式，熟悉的味道。对百度贴吧“加大力度排查清理侵权内容”的表态，版权方、媒体乃至公众有多少确定的信心，现在还不好下断言。但百度已不是第一次丑闻缠身，对此前诸多事件稍作回顾，可能有助于理解百度在类似事件中的表态与善后逻辑。2016年1月，百度“血友病吧”爆出卖吧风波，百度公司被指通过竞价出售病种类贴吧、发布虚假医疗广告，1月20日，国家网信办约谈百度负责人，所涉问题就包括“商业化运作管理混乱”、“部分搜索结果有失客观公正”等，经过春节这一舆情“冷却期”后，百度公司针对贴吧事件给出处理结果，三位公司高管被给出通报批评、记大过、扣奖金等处理。

承诺“12小时内清除侵权内容”，如果这是一次日常的原创作者投诉反馈，从报道刊出(算作“投诉提交”的话)到涉事公司承诺查处侵权，速度不算慢。但在媒体报道之前，原创作者针对百度回应中所涉侵权内容的投诉和维权努力，事实上已历时三年。不仅如此，南都介入调查之后，4月4日，南都记者通过百度官方违规侵权举报渠道———“贴吧曝光台”申请封禁“赘婿dt吧”，称其侵犯知识产权，并质疑百度搜索“赘婿”推荐“赘婿dt吧”的行为不当，但投诉帖“被很快删除”。

维权帖在百度官方的投诉平台被秒删，盗版内容却经年长存并得到百度推荐，非常诡异又耐人寻味的细节，与此前版权方、原创作者的维权努力所遭遇的可以说如出一辙。

原创作者更新作品，盗版方会在第一时间跟进，甚至在面临原创作者反侵权举动时，张狂到公开将作者列入所谓“严打嚣张作者名录”，公然叫板版权方。而这些举动回溯到贴吧运营管理层面，不难寻到盗版团体与百度贴吧运营方的千丝万缕联系：盗版他人作品的贴吧，会得到百度搜索的官方推荐；所谓盗版组织还会“定期开会，且发放福利”，而百度官方则在职业吧主公开招募中承诺，吧主“有商业参与权”。种种细节勾勒出的百度贴吧盗版侵权路径，让人很难相信，相关侵权行为只是普通网友、贴吧吧主的个人行为，而百度作为平台权利方，恐怕已不仅在充当平台提供者的角色。相应地，在谈及侵权责任时，百度官方回应中所述“查删”举措，则显然远远不够。

贴吧急于变现，公司谋求盈利，是正常的市场行为，但变现与盈利的最起码底线，应当是不侵犯他人的合法权益，无意为之要及时补正，有意且规模化从中获利，则须承担法律代价。百度作为中国一家有影响力的互联网公司，其对用户体验的尊重，对公民合法权益的尊重和保护，应追溯到企业文化和价值观上的反思。正如此前南都社论所言，“一家企业能否真正成为伟大的企业，她最终留下的遗产和痕迹，利润固然重要，但制度、文化和价值观，是更加恒久的存在”。

企业自查、反省之外，应是国家法律对侵权行为的真正“零容忍”。从制度层面去看，原创作者的维权成本与收益不成比例，侵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小，是盗版肆无忌惮的原因所在。侵权者以及为盗版侵权提供便利，甚至与侵权者做利益绑定的主体，在侵权行为发生之后得不到足够有痛感的法律惩处，是目前知识产权保护面临的最大尴尬。化解尴尬的制度努力，是到了在立法层面引入惩罚性赔偿的时候了。知识产权也被称作“智慧财产权”，智慧作为一种财产权益得到国家法律明确，意味着法律对智慧、创新和社会创造力的国家保障，至于这份法律保障的分量有多重，终究需要通过个案来一次次验证、验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