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上最大雾霾警示
来源:互联网  日期:2015-12-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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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月30日,巴黎气候变化大会进入第二天,全球140余国领导人聚首大会开幕式。这是全球近200个国家挽救地球气候的重要时刻。


同一天,万余公里外的中国北京,也迎来一个与气候变化相关的重要时刻——历史上最大一场雾霾来临(编者注:气候变化与雾霾均起源于空气中污染物的过量排放)。 当日17时许,北京局地PM2.5浓度数值接近1000微克/立方米,空气颗粒物浓度逼近1952年伦敦烟雾事件时的水平。


《新京报》报道称,11月30日18时,京西南区域点PM2.5小时浓度达到945微克/立方米,17时该站小时浓度更是达到976微克/立方米。另外,京南区域点18时也达到了897微克/立方米。


这场极端大雾霾,在11月30日前已持续了三天,之后又持续了一天。五天之中的多数时间,北京多个PM2.5监测站点的仪表“爆表”——空气质量指数(AQI)达到并超过500。


值得一提的是,北京这场雾霾不是2015年中国境内最严重的,发生于11月上中旬的东北大雾霾才是。


11月上中旬,东北三省多城市出现弥漫半月之久的严重雾霾。据新华社报道,沈阳市PM2.5均值当时一度达到1155微克/立方米,局地一度突破1400微克/立方米。


这两场极端大雾霾引发了公众的空前关注。如今,最重雾霾已走,但却留下诸多悬念。


首先,中国重拳治理PM2.5已达三年,京津冀尤其是北京的PM2.5年均值已有较显著下降,为何还会出现比之前更严重的雾霾天气?


其次,雾霾中颗粒物浓度已逼近1952年伦敦烟雾事件,该事件当年曾导致伦敦约1.2万人死亡。那么,此前北京大雾霾的健康影响如何?为何说不会有当年伦敦严重?


再次,据长期天气情况预测,近年利于雾霾产生的静稳天气状况呈增加趋势,这意味着极端雾霾天气在未来仍有产生的可能性。难道未来还像北京和东北城市一样,不发红色预警,不采取更多应对措施?


痛定思痛,该反思的有许多。


大霾因何而生


12月2日凌晨,冷空气终于抵达北京洗净雾霾。此时环保部也发布通报,解释此次京津冀重霾成因,认为燃煤是罪魁祸首。进入冬季,华北地区城乡接合部、农村散烧煤情况普遍,供热锅炉排放量也增大。但在北京等大城市,机动车对PM2.5的贡献更明显。


环保部特别指出,北京此次雾霾祸首不同以往。由于北京的重污染企业多已迁出,所以本地的燃煤、工业污染源较少,以往的多次雾霾事件中,外地污染传输是重要原因之一,“此次重污染过程主要以本地排放贡献为主,其中机动车贡献占比大。”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(下称中国环科院)研究表明,低温下机动车冷启动和道路严重拥堵,造成排放量大幅增加。


北京环境保护监测中心的PM2.5源解析认为,平时机动车为PM2.5贡献约30%,在重污染天会达到40%。在此次雾霾中,中国环科院研究发现,PM2.5浓度升高和氮氧化物关系最密切,而在北京,氮氧化物最主要来源是机动车。


“当然大家也会问,天天都是大排放量,为什么有的天好,有的天不好?”中国环科院副院长、大气物理学家柴发合说:“因为这次我们真正遇到了非常不利的气象条件。”


与2013年1月和2014年2月的两次重污染天气相比,此次遭遇到的气象条件更加恶劣。柴发合介绍,进入11月以来,华北地区遭遇多次强降雪天气,冰雪消融导致地面湿度接近饱和,温度降低,而中层大气同期存在显著回暖情况,使得华北地区大范围处于高湿度、低风速、强逆温的极端不利气象条件下。


“以北京为例,中间有过污染物浓度下降的过程,但马上被强南风推了回来,同时大气上层有个非常强的逆温层。到了11月30日,逆温层的厚度约300米,污染扩散空间被大大压缩,这对大气污染物扩散十分不利。”柴发合说。


此次雾霾演变有这样一个特点:有两次明显快速跃升阶段,均由2级良好迅速跃升为6级严重污染。在最为严重的11月30日,PM2.5浓度从早晨6时的57微克/立方米蹿升至傍晚6时的526微克/立方米,12小时内,增长近10倍。当日下午,南部地区出现极值浓度,接近1000微克/立方米。


成因是什么?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研究员王自发说,目前争议还很大,污染物浓度积累高、二次反应过快、地区传输等都有可能,“现在还缺乏非常客观的分析手段来厘清。”


除了天灾,亦有人祸。“有效措施、无力效果。”环保部华北督查中心主任刘长根这样总结部分地区的应急工作。他认为,虽然此次应急措施启动及时,但落实到乡镇、街道时就大打折扣,管理粗放和缺位导致空气应急预案效果不好。


督察组在北京南部的城乡接合部检查时,发现大量企业仍在露天施工。被问及为何还未停工,有的企业回答尚未接到通知。除了北京,天津、河北、河南等地均存在违法施工、超标排放、机动车限行措施打折等问题。刘长根认为,还是责任追究不够,这次没落实应急措施者,应该接受问责。


健康影响尚待评估


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清洁空气中心副主任朱怡芳告诉记者,当PM2.5浓度超过1000微克/立方米时,就空气颗粒物浓度而言,已基本相当于“著名的”1952年伦敦烟雾事件的污染浓度。


1952年12月5日到9日,由于冬季燃煤、工业排放量大,加上持续几天的逆温,二氧化硫、烟尘等颗粒物聚集在伦敦上空,整座城市笼罩在黑暗的迷雾中,导致约1.2万人丧生,患病者难以计数。


“那时没有PM2.5浓度的数据,有的是Smoke(烟尘)的数据,在那五天当中,烟尘的峰值为1毫克至2毫克/立方米(1000微克至2000微克/立方米)。考虑到PM2.5的监测数值要比烟尘(因为烟尘除了PM2.5这种细颗粒物,也包括大颗粒物)低一些,(PM2.5浓度1000微克/立方米与伦敦烟雾事件中空气颗粒物浓度水平)应该是相当的。”她向记者分析。


Smoke(烟尘)是过去科学不够发达时,用来表示空气污染程度的一个指标,简单讲就是燃烧形成的烟,如煤燃烧时产生的固体颗粒、水、焦油状物质和不完全燃烧的灰分所形成的混合物等。


但必须注意到,“北京和伦敦的污染物成分确实存在很大的不同,由此引起的健康效应也会随之不同。”朱怡芳说,伦敦那时是1952年,这60多年以来医疗发展迅速,一些当年要命的病,现在已经可以治好了。所以,两者无法直接对比。“但是,东北污染期间,确实看到一些新闻报道讲医院患者爆满。”


虽然北京和东北严重雾霾时的颗粒物极值浓度,与伦敦烟雾事件水平相当,但两者的健康效应无法简单作比。


“颗粒物浓度水平也许很接近,但是性质不同。”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潘小川向记者解释称,现在京津冀地区主要污染物是PM2.5,而当年在伦敦则是粗颗粒物、二氧化硫。”


记者发现,两者的二氧化硫浓度相差很大。据历史资料,伦敦烟雾事件的五天中,其二氧化硫浓度达500微克/立方米-900微克/立方米。


但据北京市环境保护监测中心官网,在2015年11月30日,北京各监测点的二氧化硫小时浓度多在50微克/立方米以下,峰值浓度也很少超过100微克/立方米。


潘小川告诉记者,理论上讲,PM2.5可进入血液,危害更大。但他研究发现,北京2013年初那场严重雾霾带来的健康危害,较之伦敦当年却轻得多。


他认为原因可能有两个:一是现在医疗条件、防护措施进步很多;二是细颗粒物对健康的危害,慢性效应更明显,现在不能看到明显的恶果。也可以说,伦敦烟雾的危害是立竿见影的,但如今细颗粒物的危害仍需时间观察。


PM2.5粒径小,可以进入肺泡、血液,影响呼吸、心血管系统。流行病学研究表明,PM2.5暴露与人群呼吸道症状增加、肺功能降低、哮喘加重、慢性支气管炎出现以及心律失常患者的过早死等有关。


环保部环境规划院张衍燊等人的一项研究表明,在2013年1月的严重雾霾事件中,在1月10日至31日期间,京津冀地区12个城市的人群因PM2.5短期暴露,导致超额死亡2725人,其中呼吸系统疾病超额死亡846人,循环系统疾病超额死亡1878人。


这12个城市为北京、天津、石家庄、保定、承德、邯郸、廊坊、衡水、秦皇岛、唐山、邢台和张家口,其PM2.5的24小时平均浓度最大值分别为705、411、675、506、255、598、698、667、231、178、718和405(注:单位均为微克/立方米)。


尽管如此,张衍燊等学者依然认为,“本次评估的结论相对保守。”原因之一如潘小川所言,该研究主要评估了PM2.5对人群健康的急性效应,但相关文献显示,PM2.5对人群健康的影响存在滞后效应和累积效应。


此外,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与环保部环境规划院合作,以过早死亡风险为指标评估认为,2013年1月的严重雾霾天气增加了人群健康风险。


该研究选取了四个区域代表城市北京、上海、广州和西安,收集其PM2.5的污染水平和浓度特征,还有以2010年为标准年的人口学资料和死亡率。模型计算结果表明,参照《环境空气质量标准》二级标准(75微克/立方米),2013年1月,北京、上海、广州和西安PM2.5超标率分别为86.4%、58.1%、54.8%和93.5%。


因雾霾而过早死亡人数,北京是725人,上海是296人,广州是310人,西安是85人。


该研究的遗憾之处在于,由于文献不足,很难研究除死亡外,PM2.5造成的其他健康影响。作者说,作为健康效应“金字塔”的顶端,仅仅估算过早死亡数,不足以解释雾霾天气对人群健康影响的全貌,仍需开展雾霾对患病、症状等暴露-反应关系的研究。


在此次北京以及不久前的东北严重雾霾中,都有相关报道提及医院呼吸科室求诊人数显著增加。但这两次雾霾中致病、致早死人数究竟有多少,有待研究。


雾霾应急不当


在静稳天气条件近年间有增无减的现实下,严重雾霾甚至极端雾霾还会多次来临,应急是当务之急。但此番北京和东北的雾霾应急状况,均不理想。


《北京市空气重污染应急预案》(下称《预案》)修改过三次。按照2015年3月发布的最新版本,空气质量指数(AQI)在200以上即为重污染。根据预测空气重污染持续时间为1天、2天、3天和3天以上,分别应启动蓝色、黄色、橙色和红色预警。


按照《预案》,预测空气重污染持续3天以上,应启动红色预警。但此次北京市只在11月29日启动了今年的首个橙色预警。


红色预警应急措施包括中小学、幼儿园停课,企事业单位实行弹性工作制,全市范围内机动车单双号限行等。公务用车在单双号限行的基础上、还要再停驶车辆总数的30%。这些措施显然有利于减少公众健康损害,实时削减空气污染物以使空气不再恶化。


由于红色预警没有启动,此次北京市在极端雾霾天出现的状况是:大多数中小学、幼儿园仍然正常上课,仅是停止了课外活动,企事业单位职工正常上班。这不仅让更多人吸霾,也让更多车辆上街(限行措施仍如平日,11月30日当天限行尾号4和9)。


讽刺的是,环保部最终发布此次雾霾原因时称,北京大雾霾的首要原因是机动车排放。


北京市环保局应急处处长王斌于11月29日向社会解释了未发布红色预警的原因——因预报不准。大致意思是,预报显示11月27日开始的雾霾在第三天(11月29日)午后会好转,但预测不准,11月29日午后空气短暂好转后掉头恶化,并又持续两日,因此未触发“预测空气重污染持续三日以上”的红色预警按纽。


这是本次雾霾事件中,北京市环保局惟一一次官方表态。王斌具体解释称,11月27日,北京市环保监测中心预计11月29日扩散条件会出现好转,达不到重污染程度,故启动黄色预警;11月28日再次研判,确认11月29日午后到晚间空气质量好转,但全天整体空气质量为中度到重度污染,之后两天将持续重污染。因此市空气重污染应急指挥部把预警升级到了橙色。由于12月2日北京空气质量将彻底好转,因此已经不具备升级至红色预警的条件。


但学者和公众的质疑也有道理——空气污染在五日间一再爆表,连如此极端的大雾霾都不具备启动红色预警的条件,那这个红色预警设置得是否有问题?这样的红色预警是否有意义?


有学者重提之前的建议,是否应该引入浓度和持续日期双指标?毕竟,《预案》修改过三次,曾一度采用浓度指标。如果雾霾持续时间短,但浓度极高,是不是也可以启动红色预警?


能否启动红色预警仅是应急的一部分,启动红色预警也不等于应急得当。在之前的东北大雾霾中,沈阳市启动了红色预警,但同样应急不当。


新华网记者发现,在11月8日15时42分,沈阳市环保局官方微博发布通知,“11月8日15时30分,沈阳市发布重度污染天气一级红色预警。”


然而,在沈阳市政府、沈阳市环保局、沈阳市教育局等官方网站上,新华网记者并没有看到关于此次雾霾的预警信息。


面对记者的询问,街头环卫工不知有红色预警仍正常上班,连口罩都不戴。就连沈阳市环保投诉热线12369的接线人员,也不知道有红色预警。


新华网报道称,根据应急预案,当启动一级应急响应后,沈阳市应采取的强制性污染减排措施包括“根据空气污染程度采取机动车限号行驶措施”,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当地并未对机动车进行限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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